烂苹果『The Rotten Apple』（中）
文/亦茗 限制级PG-13
Chapter.06
我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爱情，不，亲情更伟大了。老师说他要去找回那段时光，不管结果如何，哪怕就是见到师母一面他也能心满意足了。
“十八年了，你真的要不惜堵上性命去见一个很可能不存在的人吗？”
“C，”他停下了手中的活，凝视着我，“我坚信她还活着，人总是要有所寄托的。”
“可万一你回不来怎么办！”我有些激动。
“我也不小了，今年一过，我就五十了。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“你这么孤身一人去怎么可以，我陪你一起去，大不了再让乔治批准调令总部都人也跟着去。”
“这个组织的水非常深，背后可能与某些国家的内阁政府都有关联，这事本来就不是MI6应该管的。你以为总部都人不知道?他们也是没有办法。”老师摘下了眼睛，拍了拍我的头，嘴角已经浅浅带着一丝苦涩。“你不要和我去，我不能让你也趟上这滩浑水。”
老师向总部提交了请假申请，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，哪怕是乔治也要严加保密。
“如果你回不来，我怎么办。”时隔多年，我依稀记得当时那句话。
“C，我的孩子。如果我五天之内不回来，你就当我死了，帮我向总部提交辞职申请。”他临行前，用已经有些皱纹的双手捧起我的脸，“你一定要，好好地活下去。”
我就在地下的负一层，看着他把制作精良的武器从弹药库里一箱一箱往出提，看着他整装待发的黑色宝马，看着他把子弹一匣一匣地往随身携带的枪支里填装。我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，我不能做什么，只能默默地帮他检查着一切，一遍又一遍地帮他伪装形象。
最后看着他开着车缓缓前行出了总部，冲我挥了挥手，我想对他嘱咐很多，也想表达很多，可是却一句也说不出口。
微凉的水滴拂过我的脸颊，夹杂着生命的无情与冷漠，我抬起头，看着早已乌云密布的天空，咸涩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进了嘴角。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牵挂的人一去不返，却没有任何办法，也许这就是他生命的归宿，我不愿去想结果如何，也不敢想，我千万份思绪幻化成风与雾，混合着不舍敲击着我的内心。而我也只能，学着老师从前的样子，语气轻松地说出那两个字。
“保重。”
Chapter.07
我回到了老师的办公室。
办公室后面就是他自己研究武器的基地，我走了进去，坐到了他平时坐着的长木凳上开始看他平时的研究报告，他写的很仔细，每一种新式武器严格地总结优缺点，生怕疏忽了什么;桌面上放着师母很久之前送他的史努比小玩偶，虽然时隔十几年，但被他保存得依旧完好如初。一篇一篇武器内部结构草图被规整地摞在墙角，有些已经落了灰，有几沓草稿的边角已经变得发黄甚至起了皱角。各种零散的手枪零件杂乱地散在实验桌上。
我一张一张地翻着，打算这五天内以读这些报告度日，我靠在墙上，听着地面之上的电闪雷鸣，我看着机械时钟一步一步规规矩矩地移动它的步伐，我静默地待在这空无一人的实验室，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焦灼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专心地看着报告。
第一天。
我要看报告，我对自己这么安慰道。
第两天。
老师一定在奋战。
第三天。
C你可以的。
第四天。
我已经把报告翻了个遍，我把所有武器反反复复拆拆装装连结构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第五天。
凌晨三点。
我突然感到呼吸出现了困难，我感到死神在掐着我的脖子，附在我耳边对我说老师他走了。我惊慌失措地爬起来，心里不停地祈祷着老师平安无事。
可这一切都是徒劳。
我照了照镜子，看着自己早已面目全非的样子，却只能以自嘲回应自己。
我额上的汗滴不住地往下留着，原本微翘的卷发凌乱不堪地帖在脸颊周围，我感到自己脸色有些苍白，心脏在不停地大跳着。
凌晨四点了。
出事了。
我心中突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。我不愿去探究那是什么，只是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切，赶往总部。
天还黑着。伦敦此时盛夏已过，气温也已经降了下来。这会天色还早，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运作，我在街上狂奔着，边跑边给乔治打电话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显然刚起床没多久。
“我马上就到总部了。我感觉老师他出事了。”我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，心中的不详渐渐吞噬着我的五脏六腑，我感到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，像一架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摇摆不定。
“好，我马上就去。”
Chapter.08
乔治的神情越来越凝重，在听我讲完整个事件以后，叹了口气，“现在估计是晚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五天了。”
“我不愿相信。”我一拍桌子，语气中已经带了火，“我要去救他。”
“你不能去。”
“呵，MI6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好吗？还称为四大情报机构之一呢。”我冷笑了一下，这个组织有多大，连MI6都不敢管。
“你别这样。”乔治欲言又止，我知道他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。
“行。总部不调人是吧，我去！”我摔门而去，跑到老师的办公室。他临行前把保险柜密码告知了我，我想能在那里面发现什么。
尽管我不知道这个烂苹果组织在什么地方，但是我预感我一定找到。
保险柜里放着MI6最机密的武器库的解锁钥匙，我拿起那个仔细端详着，这把钥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，水晶型的透明体，里面有能与大门紧密连接的信息网络，我把那把钥匙小心地放在了一旁，接着翻找东西。
一些军事笔记，我翻了翻便放到一旁。我不停地翻找着能用上的资料，直到我发现有个不起眼的本子。我将那纸页早已发黄的本子从保险柜里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，上面是老师的日记。大概是十八年前的东西了，里面还夹着一张我和老师还有师母的合照，我把照片放到桌子上，开始翻动日记。我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本子中的内容，仿佛看到了一个旧年回忆录，各种场景在我的眼前展现开来，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去欣赏这些故事了。我快速且小心地翻动着纸张，终于找到了那一天。
老师只在上面记了几个单词。
〖烂苹果，我的爱人，圣保罗大教堂。〗
Chapter.08
当我看到圣保罗几个字以后，便明白了为什么老师和乔治的无奈保密还有MI6的无从插手。
作为世界第二大圆顶教堂，世界五大教堂之一，烂苹果能在如此宏大的教堂里进行组织传播，幕后一定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，甚至有可能在国际上的地位与现任首相卡梅伦不相上下，虽然这只是个推测，但是也是让我有些莫明的紧张。
我去武器库将适合自己的武器取出，我将三把QBZ95填好弹药，又给自己带好了两把AUG，我把枪械装到车里，加上了一小箱子弹和一小箱老师曾经为我量身定做的匕首。我检查了一下弹药没有任何问题后，便换上了一套黑色紧身衣，外面正常穿着衬衫，又套了一件黑色长尾风衣，我将小型的手枪和匕首都放在了风衣内侧，其余的武器则小心地包好连同几盒子弹一起放到了黑色的双肩包里。我从研究室调了一辆私人用车，把包放进了后备箱。我想我还需要伪装一下，圣保罗每年的游客不计其数，我可以试着混进去。我下楼拿了一台单反，还有墨镜以及一些度假时用的防晒霜等物品。我把鸭舌帽扣在头上，开着车准备出发。
当我缓缓地将车开到大门口时，我看到乔治抱着胳膊站在那里。
“你不能去！”他的神色已经开始紧张了起来。
“我必须去。”我淡然了。我想到五天前老师走的时候也是这般景象，当时我还很愤怒地不理解他出乎意料的举动。可是现在我明白了，为了能见到至亲一面，再大的风险也会在所不惜。
“你知道那个烂苹果的水有多深吗？！你还没有详细地调查就贸然前行，不要命了吗你！”
“哦?那你告诉我如果这世上从今往后没有任何亲人存在，一个人活着，有什么意义？”我嘲讽地看着他。
“这个组织背后，应该是美国FBI的的内部人员在操纵。”
“哦。”我淡淡地应了一句，心里却有如波涛汹涌，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人。介入英国恐怖袭击事件，也是真有一套的。
“你一定要活着回来。”乔治拍着我的车门，就像我当初看着老师一样那般无助，也真是够可笑的了，这么一扯，估计到国际事务了，MI6是确实管不着，难道就让其放任自流?
“记住你是C,是MI6的一张王牌。我乔治相信你。”
“好。”我驱车开出了总部，我透过后视镜看见乔治也拿着那种，悲哀且惋惜地神色看着我，我知道我很可能会因此丧命，可是我又没有理由退缩。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生死未卜，我知道我做的是不应该做的事情，我也知道自己微弱的力量不可能扭转局势。可是我就是不甘心，不甘心希望被一群混蛋肆意践踏，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温暖亲情随意被蹂躏。老师于我来说，已经如父亲一样举足轻重。我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MI6的总部大楼，想把这最后的一幅画面留在我的脑海里。
至少，在我这不知道颜色是黑还是红的心脏中，还有个希望的火种在燃烧。
Chapter.09
圣保罗大教堂。
我把车停到了停车场中。
我从车的后背厢中把双肩包拿出来背在身上，戴着墨镜和鸭舌帽在教堂附近转悠，我拿着单反装作是四处拍风景的游客，实际上却在全方位地观察教堂周围。
确认了出逃位置后，我便随着拥挤的人流挤了进去。门口有安检，我不可能让别人看出我带了枪，没办法，只能军情六处的身份。
我走到一名警卫地身旁，悄悄地冲他亮出了MI6的工作证，只是挡住了姓名和照片。在这里，连我也不能确认是否环境一直是安全的。
警卫惊奇地打量了我一遍，随即让开身子，让我走进了教堂之中。
我一进教堂便开始随处拍照，说实话，圣保罗这个地方我长这么大也是没有来过几次，工作的繁忙让我喘不过气来，我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一样不停地进行那些在我看来肮脏无比的工作。这里也正是我这次休假想来的地方，我走到了二楼，随意地浏览着耶稣还有圣母传经教义给他们的信徒的巨大壁画，在螺旋楼梯上走来走去，和一个正常的游人没有两样。
我一直在捕捉关于烂苹果的信息，四处寻找教士的身影，我路过他们办公的场所，仔细倾听他们所说的话语。
徒劳。
“请问今天有什么讲诗班吗？”我终于瞥见了一位教士。
“下午会有一场，傍晚闭馆后还会有一个组织活动。”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。
“什么活动？”我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问道。
“你可不要告诉别人...”那个教士突然噤了声。
“听说那个活动是活跃于民间的一个集体组织，他们也信奉天主教。”教士凑到我的耳边说。
“很好的样子啊，我能参加吗？”
“不行。”教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便转身走开了。
我眯着眼看着教士转身离开的身影，回忆着这位教士的言行举止，以及最后一切的反常举动，不禁心生疑惑。普通的教士都是十分严肃的，而他不同，仿佛想要和我传达什么信息一样。
那深深的一眼，让我感到有些熟悉。
我把手伸到口袋里，摸了摸自带的手枪，下定了决心。
傍晚六点。
离闭馆已经整整一个小时。我还是站在二楼，看着一楼教堂大厅里逐渐出现的教士们，讲义台上还是没有人。
“你怎么还不走?都已经闭馆了。现在走还来得及。”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背后，我缓缓地回过头，对着早上的那个教士笑了笑，“麻烦别告诉别人，我很喜欢这里，想亲眼见证一下整个讲义过程。”
“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。”他礼貌性地冲我鞠了个躬，下楼去了。
我整理了一下黑色的衣角，盯着大厅里的长木椅看了几分钟后，便也下楼去了。
站在台上的看上去是一个神教人员，我在入口处蘸了圣水划过十字后，便静静地走到了倒数第二排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。周围全是教士，唱经班在离我不远的身后，他们先开始了弥撒，说实话我并不信奉这个教派，着装太过华丽且仪式复杂。而我为了潜入进去，也只能跟着他们做弥撒。弥撒结束之后，一部分教士已经散去，而另一部分人依然留在这儿。牧师已经走了出去，我想真正的演讲要开始了。
果然不出所料，一群黑衣人迅速跑了上来。我微微地低了低头，不想让他们注意到我。
“大家好。我很高兴你们能坐到现在，并且有信心加入我们这个神圣的组织。”领头的黑衣人带着面具，面具的一小部分甚至刻画着骷髅。
“现在，有谁想退出的，尽管离开就是了，圣母会保佑你安康的。”他突然尖声笑了一下，尖锐地下巴随着黑色的面具不明意味地抖动了一下。
一个坐在我前几排的教士突然站起身来，没有顾虑地向门外走去。他似乎并不在意其他教士惊奇且担忧的目光，而是大胆地向外面走去。
我其实也很惊讶，在黑衣人上来的那一瞬我就几乎可以断定这是我要找的组织。奇怪的着装，丑陋的面具，毫无忌惮的尖笑，让我有些庆幸第一天就找到了他们。
我看见那个教士路过我的左边的走廊，他平静地走着，走着，当我以为他快要出去的时候，我听到了一声令人惊奇且心生恐惧的巨响。
伴随着这声巨响的，还有弹到我脚边的细小弹壳，一丝甜腥的气味从这个地方向四周扩散着。
对，枪声。
